吴军：防备疾病远比治病紧张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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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泉源：2020年2月29日，条记侠、更新学堂和高山大学团结出品的【科学公益直播】011期。高朋简介：吴军，硅谷投资人，《环球科技通史》作者 。注：条记侠作为出品方，经讲者审视授权发布。高级条记达人 | 离镜责任编辑| 智勇
条记君说：
当代人的人均寿命能到达80岁，靠的是什么？不是医学，而是公共卫生。下面就让吴军老师带你相识当代医学是怎样诞生的，以及公共卫生给我们带来了哪些影响。
本日跟各人聊聊当代医学的诞生和发展，以及公共卫生对我们人类带来的正面影响。
一、从传统医学到当代医学
相对传统医学，许多人喜好把当代医学分成中医、西医，实在这种分法不是很公道。在当代大夫医学诞生之前，全天下的医学都是传统医学，西方医学和东方医学没什么差异。
1.传统医学和当代医学的分水岭

这张照片是我在西班牙马德里皇宫的医务室拍的照片。这些玻璃罐子假如换成中国的中药盒子，就和中国已往的太医院完全没有差异。
像本日我们往医院里看病的这种方式，西方出现的实在非常晚，到16、17世纪才出现。相对人类文明史几千年，差未几也就1/10的时间。
划期间的人物是哈维（威廉哈维，近代生理学、剖解学和胚胎学的奠定人之一），他改造医学，让我们都以为医学是一个科学的学问。
哈维最著名的一本书叫做《血液循环论》，他发现人的血液是从心脏出发到四肢循环，另有一条通路从心脏出发到肺循环，两重循环。
在哈维从前，是盖伦（克劳迪亚斯-盖伦, 古罗马时期最闻名最有影响的医学大家）的理论，盖伦说心脏像一个泵，把血液推到满身各处往，哈维通过逻辑证明白这个理论的错误。
哈维观察猪的心脏，大概每分钟跳多少次，每次可以或许把多少血推出往，然后看人的心脏巨细，根据人的脉搏等等，算出人一天能推多少血，末了算出一天能推出几吨血。
这在逻辑上就有题目，假如血不循环归去，人的心脏怎么大概一天推出往几吨血。
他办理题目的方法是什么呢？他有一套理论假说，然后通过实行来验证它。
不但仅是医学，严酷意义上，当代科学诞生从前，全部的学问都被称为前科学。前科学与科学分别，有两个很紧张的缘故原由：
第一，科学是实证的，不可实证的东西，我们不叫它科学，可以叫其他的知识体系。
第二，科学自己的推理过程要符合逻辑。
哈维就是通过实行和逻辑改造了医学，诞生出了新的医学，这一点也开导了笛卡尔（法国闻名哲学家、物理学家、数学家，被黑格尔称为“近代哲学之父”）。笛卡尔厥后提出的方法论，很大水平上是受哈维的开导。
哈维有一句非常紧张的话，他说“我们要以实行为依据，不应该以书籍为依据”，就是说古代的先贤们写了什么东西不紧张，我们本日做实行，发现什么东西才紧张。
“我们要以天然为师，而不是以哲学为师”这是哈维的一段话。哈维这套理论颠覆了古罗马之前的医学。在天主教比力盛行的法国，他的理论不太被担当，在英国被担当，由于他是英国人。
哈维的理论能让法国、欧陆担当，很大水平上要感谢笛卡尔，由于笛卡尔在法国的影响力很大。笛卡尔通过哈维的工作，总结出了一套科学方法论：
起首，提出题目大概提出一个假说。好比说新冠肺炎是病毒造成的，这是一个假说。
其次，通过实行来验证它，验证完以后会得到一个结论，光得到结论还不可，还要能表明。这是当代医学和传统医学的一个很大差别，就是要可以或许有一套非常公道的方式来表明这个征象。不能只知其然，而不知其以是然。
然后，这个结论假如能被表明，就可以推广了。本日在武汉做的一些防疫工作都是这个结论的推广。
末了，你大概会发现新的题目。好比说我们把肺炎治好了，出院了又复发了，对这个题目又有一个新的熟悉，然后再想新办法来办理它，这是整个闭环。
通过这种方式，可以得到一个叠加式的进步。就是说，每一次比前面有一个进步，这个进步是可叠加的，这一点对医学的发展非常紧张。
2.从不信医学到迷信医学
曾国藩在给孩子和家里人的许多书信中多次讲不要信医，说良医七分治人三分害人，庸医是三分治人七分害人，不停嘱咐不要信赖大夫。我们已往说是药三分毒，跟这原理也很相近，就是说偶然药能把病治好了，偶然治欠好。
以是纵然到19世纪，全天下的人类照旧生存在一种恐惊状态中，就是说一旦生了病，有些人身材比力强健，挺已往就活了，有些人没挺已往就死了。
如今人类又走了一个相反的极度：太过信赖大夫。明显治欠好的病，也信赖大夫能治好。

▲ 图片来自图虫创意
人类从完全不信医学到忽然特殊信赖医学，抗生素有很大的功劳。可以说，人类对医学有信心的一个很紧张缘故原由，就是抗生素能把细菌导致的病根本治好，而我们许多病是细菌导致的。
3.医学的成绩有很大的偶尔性
已往的医学成绩有很大的偶尔性，好比华佗发明白麻沸散，它有很大的偶尔性，华佗死了，这东西就失传了。当代医学就是通过一套科学方法，使得它的许多发现是一定的。好比说先通过征象找缘故原由，然后找治疗方法，末了就是杀菌。
杀菌这件事使人类寿命大大延伸。中国解放前，人均寿命39岁，本日根本翻了一番。
最早找出细菌导致疾病的人，是奥匈帝国（本日的奥地利）的塞麦尔韦斯（当代医院盛行病学之父）。
塞麦尔维斯是维也纳总医院的妇产科大夫，但是，就是在这所其时欧洲顶级医院里，产妇发高烧殒命的比例特殊高，有些病房乃至高达15%以上。
1847年，在一次外出时，塞麦尔维斯发现他所负责的病房，在只有护士替他照顾产妇时，产妇的殒命率居然降落了许多。之前，各人已经留意到，有大夫照料的病房里的产妇的殒命率，比只有护士（没有大夫）照料的病房里的产妇殒命率要高。
塞麦尔维斯想，会不会是常常要剖解遗体、做研究的大夫把毒素（其时还不知道细菌）带给了病人？于是，塞麦尔维斯开始要求实行严酷的洗手制度，这么做之后，产妇的殒命率果然直线降落到5%以下，有些病房乃至到了1%以下。
但其时整个欧洲不信他这一套。

▲ 图片来自图虫创意
真正让各人担当洗手消毒的观念是谁？重要是两个名医，一个是李斯特（约瑟夫·李斯特，英国皇家御用大夫，被称为“当代手术之父”），另一个是巴斯德（路易·巴斯德，微生物学之父）。
李斯特发明白手术的消毒，从前手术各人不知道手术刀要消毒，拿个布擦一擦就往给人做手术了,做完手术也不留意防止感染，以是其时在欧洲做手术殒命率是45%。
颠末李斯特的积极，手术殒命率从45％降到了15％。他发现雷同于细菌这种小的微生物能致病，但他还不知道这种微生物叫细菌。
而巴斯德发明白巴斯德消毒法，他发现了细菌，细菌这个名称就是他起的。
他们发现了缘故原由，这点很紧张。我们讲当代科学，你起首要知道缘故原由，看到征象找出缘故原由，然后找出办理办法。
最早要找办理办法的是谁？是一群英国的大夫们，由于一战的时间，英国有许多人上了火线，其时有一泰半的人都死了，大部门人不是被子弹打死的，而是做完手术、截肢等感染死掉了。
其时不知道怎么治这个病，就以为消毒无非拿着消毒液擦伤口的外貌，如许不光没资助，有时间还起副作用。
厥后有个大夫弗莱明（亚历山大·弗莱明，英国细菌学家，生物化学家，微生物学家），他以为这个药应该吃进往，然后通过体液进进到人身材里往杀菌才管用。以是他归去就研究这件事儿，偶尔发明白青霉素。
4.青霉素的发明

1928年7月，弗莱明照例要往休假，他在休假前造就了一批金黄色葡萄球菌，然后就脱离了。但是，大概是造就皿不干净，大概是掉进了脏东西，比及弗莱明9月份回到实行室时，发现造就皿内里长了霉。
弗莱明是一个故意人，他细致观察了造就皿，发现霉菌四周的葡萄球菌好像被溶解了，他用显微镜观察霉菌四周，证明那些葡萄球菌都死掉了。于是，弗莱明料想会不会是霉菌的某种分泌物杀死了葡萄球菌，弗莱明把这种物质称为“发霉的果汁”（mould juice）。
为了证明本身的推测，弗莱明又花了几周时间造就出更多如许的霉菌，以便可以或许重复先前的效果。9月28日早上他来到实行室，发现细菌同样被霉菌杀死了。
固然弗莱明知道了这种霉菌能杀菌，但实行时灵时不灵。他本身不知道缘故原由，由于他不是生化专家，不知道怎么提纯，怎么从霉菌中得到药品。
从自然物中得到药品，这是当代医学一个很紧张的特性。
厥后由于英国要跟德国打仗了，必要抗生素这种杀菌的东西，以是弗洛里（霍华德·沃尔特·弗洛里，英国闻名病理学家，英国牛津大学病理学传授）就找弗莱明，弗莱明根本放弃了，由于搞了10年搞不出来。
弗洛里说这个霉菌你要是不想搞，要不把菌种给我，我们来琢磨。厥后弗莱明就把菌种给了弗罗里。弗罗里团队起首分离出了有用身分，发现了霉菌中的哪些药物身分管用。
到此，才算真正发明白青霉素。但这和临床试验是两回事。
弗罗里团队发现以本身的科研程度、科研单元本领完全办不到临床试验，于是找了整个英国药厂帮助。厥后在洛克菲勒基金会的资助下，找美国帮助，美国许多科学家、许多药厂都投进进往了。终极使得青霉素成为人可以利用的药品。
其时照旧从自然物中提取青霉素，到1944年诺曼底登岸的时间，才气做到盟军每一个伤员得到青霉素的救治。
二、当代医学对人类的意义
可以说，本日整个医学很大水平上延伸了我们人的寿命，抗生素使得人类寿命延伸10岁左右。
这是一个非常了不得的事变，10岁是一个什么概念？我跟各人讲，假如癌症得到了救治，人类的寿命也不外再延伸3.4岁，以是延伸10岁是很了不得的。
整个医学从已往的时灵时不灵，酿成非常灵以后，如今各人对它开始有点迷信了。
医学进步另有一个很紧张的缘故原由，就是仪器的进步。早期的仪器现实上就是个玻璃瓶。
玻璃有一个很紧张的利益，就是可以或许发显着微镜，显微镜可以或许看清晰细菌。对比当代医学和传统医学，会发现有很多多少检测装备对医学进步至关紧张。
但是到本日来讲，实在我们许多看似先辈的医学仪器也已经很老旧了，好比我们本日以为最先辈的仪器：核磁共振，比CT更先辈的核磁共振MRI已经是上个世纪70年代初的产物技能了，距今已经差未几47年了。
科技进步就是医学进步，我们必要有新的仪器。为什么说大数据医疗很紧张，由于它可以或许24小时监控我们身材的状态，防备疾病要比看病紧张得多。
本日一个轻微好点的汽车，里头都有许多传感器，汽车出了小故障，可以或许检测并记载下来。
但黑白常遗憾，我们人的身材里并没有这些传感器。以是我们生了病以后，能不能确诊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儿。
我们看病，包罗肺炎确诊是一件很贫苦的事，由于只有几个很小的数据点，很难判定一个人的身材状态。以是本日还必要更多更新的仪器、更好的IT技能用在科学上，而不是信赖一些玄而又玄的东西来给本身看病。
当代医学的发展，实在看病才是末了一招，病倒了才往看病。对人类来讲，延长命命更紧张的是其他一些方式。
三、公共卫生对人类的意义
中国在1949年人均寿命39岁，本日差未几快80岁，怎么做到的？医学程度进步是一方面，但是更紧张的是：
第一个，吃得饱。已往讲求大补，坦白来讲就是营养不敷，导致身材不太好。只要营养足了，身材就好了。
第二个，公共卫生（公共卫生，公共康健，Public health）。
举个例子，美国上世纪60年代投了很多多少钱研究医学。颠末10年积极，人均寿命差未几进步了0.7岁，为什么积极10年才进步0.7岁？由于许多人都是病倒了才进医院。
到了70年代，美国人以为这么不可，太费钱，而且没结果。于是他们就改变了思绪，以防备为主。
通过一些防备步伐，美国人均寿命进步了2.3岁，也就是说防备疾病远比治病紧张得多。
在中北美洲有一个国家叫哥斯达黎加，这个小国家被以为是全天下幸福指数最高的国家。幸福指数高，有一个很紧张缘故原由：这个国家的人均寿命很长。
哥斯达黎加的人均GDP不是很高，但人均寿命和美国差未几，而且医疗用度只有美国的1/20。为什么呢？
缘故原由很简朴，哥斯达黎加的公共卫生做得好。它险些是一个全民公费的医疗国家，包罗疫苗接种等等这些都做得很好。以是说，公共卫生是本日各人活得好、活得长最紧张的一个因素。
1.延伸人类寿命贡献最大的3件事
在汗青上，公共卫生的贡献也很大，对人类延长命命贡献最大的是三件事。
第一件事，抗生素的发明。
第二件事，自来水加氯气消毒，把自来水酿成饮用水水准，就这么简朴一件事，救济了大概3亿生命。
第三个事，二战后利用农药DDT，杀死疟原虫，这救济了好几亿人的生命。厥后由于DDT有许多副作用，就禁用了。
2.公共卫生和医学的区别
以是从汗青上来讲，公共卫生对人类的贡献非常大。对于公共卫生，你可以以为它是一个学问，也可以以为它是一个财产。
它的目的是促进和掩护我们每一个人的生命康健，让我们在一个很好的情况放学习、工作和娱乐，让我们的社区酿成一个很安全、很康健的社区。
公共卫生和医学有一定的接洽，但也有区别。
第一，你身材没题目的时间，你不会往找大夫，只有你得了病，才会找大夫治病；但就算你身材没题目，公共卫生这些人也大概来找你，由于它一开始就要把源头堵住。
第二，公共卫生现实上要鼓励一种康健生存的举动，让你变得更康健。好比说少吸烟，少吃高脂肪、高糖类食品等等，这都属于公共卫生范畴。
第三，碰到磨难瘟疫的时间，怎么处置惩罚？这就涉及到非医学的许多东西，好比当局的治理等等，这些都属于公共卫生。
但已往的中国，不是很器重公众卫生。我信赖在这次变乱以后，各人会对此越来越关注，由于公共卫生确实很紧张。
3.公共卫生做了什么事？
第一，全社会的疾病防备。好比给儿童和成人接种疫苗以防备疾病的流传。
第二，康健教诲。好比有关烟酒危害的教诲，这属于公共卫生的范畴。
第三，订定安全尺度，掩护工人的安全，确保食品安全康健。
第四，追踪疾病的发作，做好防备。以是每次地动火警台风，跟公共卫生相干的人就得出动。
第五，为整个社会提供基于科学的办理方案。
4.什么人在从事公共卫生？
① 抢救职员。
② 餐厅查抄员，餐厅安全不安全，食品安全不安全，是靠这些人把关的。这件事做好了，现实上很多多少疾病都可以制止。
③ 科学家和研究职员。
④ 营养学家，怎么吃得更康健，这个很紧张。
⑤ 公共卫生医师和护士。
⑥ 盛行病学家。
⑦ 康健教诲者，好比学校里讲生理卫生的老师。
⑧ 社区规划师。
⑨ 社会工作者。
⑩ 职业康健与安全专业职员。
公共政策的订定者。
卫生师。
讲了这么多职业，各人可以看到公共卫生是一个涉及到全社会全行业的财产、奇迹。
四、公共卫生的发展汗青
1.17-18世纪：公共卫生出现
为什么会出现公共卫生？重要缘故原由是17、18世纪瘟疫特殊盛行，引发了一些零散的、自觉的、公共卫生的从业者。
最早他们做的事变，跟本日我们在武汉做的事变一样，叫做实行隔离和检疫。
美国一些东部早期的都会（如费城、巴尔的摩、纽约、波士顿等）以为，为了整个都会住民的康健，必要一些常设委员会，以是就有一些专业人士开始从事公共卫生。
2.19世纪：巨大的卫生觉醒期间
19世纪被西欧称为巨大的卫生觉醒期间，人们都在想怎样活得长一点。怎样做呢？
第一，清算情况（包罗污染）。
清算情况很紧张，各人发如今脏的情况下生存，寿命是很短的。
第二，监视供水和废物处置惩罚。
第三，明白社会责任。
第四，生命不再是一个人的事。19世纪时各人才意识到生命不再是一个个人的事变，他大概会给社会造成负担。
第五，对细菌的相识进步了全社会的卫生程度。
3.20世纪：公共卫天生为社会生存的一部门
到了20世纪，公共卫生才成为社会生存的一部门。
第一，照顾护士行业的出现。照顾护士行业真正的发展，包罗对病人的照顾护士、老年人的照顾护士，现实上是20世纪才有的事变。
第二，社会福利。好比关于母婴的康健，得给妈妈们发充足长的假期，如许妈妈们才气有一个好的身材，才气照顾好婴儿们。
第三，开始对精力病患者的照顾和救济。
第四，公共卫生知识的教诲。
第五，预算拨款大幅度进步。
五、对中国公共卫生的预测
第一，我以为这次疫情以后，当局肯定会在公共卫生方面有巨大的投进，而且公共卫生也是一个很大的财产。
第二，全社会的卫买卖识会得到增强。
第三，会出现许多跟公共卫生相干的财产。
第四，在将来，整个公共卫生教诲会成为我们公民素质教诲的一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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