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对高度个人主义的社会是一次叫醒——荷兰的尴尬与大胆|荷兰|疫情|新冠 ...

枫叶

　　原标题：我在外洋丨疫情对高度个人主义的社会是一次叫醒——荷兰的尴尬与大胆
　　文 | 王巧丽
　　老剧《是，大臣》中，两名英国名流有一段经典对话：
　　——“第一阶段， 我们说什么也不会发生。”
　　——“第二阶段，我们说大概有事变会发生，但我们什么也不消做。”
　　——“第三阶段，大概我们必要做些什么，但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第四阶段，大概我们应该早些做点什么，但如今已经太晚了。”
　　这段对话被一家英国报纸摘出来，直指约翰逊当局抗疫政策。
　　欧洲抗疫，正积极降服“第三阶段”、挣扎在“第四阶段”之前。

　　2月末还自以为“不可克服”，3月中旬整个医疗体系已经被病毒完虐——这个故事发生在荷兰这个2019年还被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环球卫生安全指数”排名第三的国家。
　　实在，不管谁评、怎么评，荷兰的公共卫生体系很少跌出前十。令人称道的分级诊疗体系、医术精深的大夫、先辈的医疗东西，无论是在欧洲照旧全天下， 它都有充足自大的来由。
　　荷兰原来有盼望以有序而清静的方式为疫情到来做预备。但它的抗疫之路却没有一帆风顺， 像这个国家油画中常常出现的题材：船只在北海中颠簸，顶着被颠覆的伤害，驶向风暴中央。
《惊涛骇浪》 Hermanus Koekkoek jr （1836 – 1909）
　　　　灵活的代价有多大？
　　假如品评一名成年人“灵活”，无疑是一种屈辱。
　　但欧洲政治家们，颠末这次疫情，开始自认“灵活”。
　　一位受到波折的德国政治家说：盼望下一代不要再像我们一样灵活地信赖“环球化”。中国医疗物资供不应求，德国在购买中乃至与美国产生了辩论，开始反思把关键生产环节外包是一把双刃剑。
　　责人不如求己，高龄老奶奶开始动手缝口罩了。德国的汽车厂如大众、宝马也开始改造生产线， 生产口罩与其他物资。德国盼望国内有完备的医疗物资供给链，以备万一。
　　政治家的声音在荷兰能找到不少共叫。荷兰当天的《人民报》上，也以“失落的一个月”为题，梳理了病毒流传与失控的时间线，指出本国疫情向导者的灵活与失职。
　　《人民报》细数了2月份荷兰对疫情中的中国提供的资助， 资助向中国货运飞机提供暂时航空权，让其载满防疫物资飞回中国。其时已经有国家克制防疫物资出口，但荷兰没有那么做。
　　在其他国家对疫情相干国家封闭疆域之时，荷兰等了好久才开始测温，完全没有任何隔离要求。“服从世卫构造的引导”“我们有信心”是荷兰国家公共卫生及情况研究院（简称RIVM）挂在嘴边的话。
　　一个华人科学家朋侪对我说：荷兰心太大了。她告诫身边的人疫情将出现，感觉像山上的小孩儿在喊“狼来了”。没有人信赖狼真的会来。
　　之后， 欧洲周边国家相继出现了疫情。当局仍在说：我们做好了预备，结果不会很严峻。
　　实在，RIVM选错了参照，它只看到了中国相对低的殒命率与疫情得到控制，没有看清中国为抗疫付出的巨大代价。它选择性地看到新加坡的“佛性防疫”，没看到新加坡的实时检测与密切跟踪。
　　美国总统特朗普也不停在说，疫情不会严峻，环境在控制之中。这些因素加在一起，给了荷兰虚幻的安全感。
　　当局仍旧不主张戴口罩。实在，药店与网上根本也买不到了。
　　75岁的病毒专家、临床微生物学的奠定人伊安范霍夫（Jan Verhoef）眼见吹哨没用，当局毫无作为，只好本身在网站囤了一些口罩。
　　我决定独立更生，用一个德国朋侪给的链接，买了一些所谓的“纳米口罩”，可以重复利用15次。我往市肆时本身戴，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也没碰到怪异的眼光。
　　意大利疫情暴发后，悲凉状态超出所料。但广泛的社会生理仍旧以为意大利和西班牙都是南欧国家， 不如我们有秩序。如许的环境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
　　发生在“我们”身上的， 是什么呢？
　　自2月中旬转达第一例确诊，停止4月13日，荷兰确诊26551例，殒命2823例。单从数据上看，殒命率凌驾10%。
　　约莫1/4的感染人群为医护工作者。在北部的格罗宁根地域，约一半确诊者来自医疗体系。
　　医师团结会说， 由于缺乏防护，医护职员没法工作。

　　荷兰第一家“方舱医院”就在我家四周马斯特里赫特会展中央，3月初举行天下顶级古董展TEFAF的地方（前后对比，图片来自网络）
　　比利时等邻国乃至质疑荷兰少报殒命人数。中心统计局在比力了2020年前十周疫情暴发前殒命数字均匀值，发现多了2000人， 才得出根本可信的结论。
　　“环球化”， 不但是供给链的环球化，更是职员活动与信息活动的环球化， 是病毒活动的环球化。信赖病毒不会打击本身，完全没有科学依据，而是荣幸生理作怪。
　　荷兰对本身的程度与“履历”过于自大，连对同为欧洲国家的意大利等，也保持着显着的良好感。当局所谓的“预备好了”，却手无寸铁，仿佛痴人说梦。
　　防疫物资的缺乏， 与其时没有接纳更积极自动的采购步伐、错过了天下各国相继暴发疫情中短暂的时机窗口期有关，不能只回咎于供给链“环球化”的范围。
　　　　亡羊补牢   步伐相对均衡、精准
　　3月18日， 荷兰卫生部长布鲁诺布鲁因斯（Bruno Bruins）因劳累与压力过大在议会辩说中直接晕倒。当天晚上，他还发推文说要好好苏息、再接着积极。
　　3月19日， 他不测地辞职，并立刻获准。多数荷兰人表现明白他的决定， 一点没有求全谴责他当逃兵。
　　紧接着，荷兰发布了一系列抗疫政策，在天下范围内引起了争议。有人说它在英国退却后仍旧对峙“群体免疫”，不会有好效果；有人说它所谓的“聪明封城”，给予人们在限定条件下运动的自由，代表当局没有本领管束大众。
　　另有人说疫情使当局开启大面积财务补贴，重回多年来积极摆脱的“福利国家”老路。
　　更多的人感到好奇：环球卫生安全“天下第三”， 怎么会到本日的田地？它能负担如许选择的结果吗？它与美国、中国的关系， 在疫情之后将走向何方？
　　以我本身的观察与感受，在浪费了名贵的一个月之后，荷兰当局在防疫与经济范畴推出的新步伐是实时而有用的。它没有“一刀切”，给天下人民发钱， 而黑白常精准地给出差别人群的救济条件和尺度。
　　这些精准的步伐，仍值得其他国家鉴戒：
　　·  企业假如可以证实将来三个月的业务额受到疫情影响淘汰20%，就有资格申请告急补贴金。
　　·  当企业100%受损时，当局将补贴90%的员工工资。
　　·  当企业丧失一半业务额度，补贴金为员工工资的45%。
　　·  当企业丧失1/4业务额， 补贴金为员工工资的22.5%。
　　在告急补贴金担当申请的3小时内，已经有15000家企业提交了申请。
　　当局对房贷、助学贷款返还乃至一样平常罚款单， 都实时作出了答应延期的付出决定。
　　对想要“乘虚而入”的人们，当局还提前做出了告诫。
　　我有一个传媒公司，在疫情期间收进很少，但没有往申请补贴。由于我之前的收进不规律，不能证实本身由于“受疫情影响”而导致收进淘汰。
　　在医疗政策中，荷兰当局对于老年患者的救济也比我预想的更积极。荷兰对殒命更靠近于天然主义的态度，以为安慰性救济有时间更紧张，可以免去病人在生命的末了阶段受病痛折磨。安慰性救济以减轻痛楚而不是延永生命为目标。
　　相对大部门国家的认知来看， 这种做法依然有冷漠的一面。但荷兰制止救济的尺度非常严酷，除非是病人器官严峻衰竭、意识频频昏倒。
　　我以为当局会相沿一向做法，但它却频频夸大不会放弃老年人。这制止了老年群体与养老机构的恐慌，医护职员在现实操纵中也会更努力。荷兰104岁的老人从病中规复，乃至成了天下性消息。
　　荷兰没有像中国或欧洲邻国比利时一样彻底禁足，只是要求大众制止不须要的外出。我天天下战书对峙带孩子们到人迹罕至的地方散步。两个芳华期的孩子，假如整天闷在家里，就鸡飞狗走。狗和孩子，是大人们可以或许坦然散步的两大利器。
荷兰南部故乡风光　　
带着孩子散步
　　按当局的表明，“成人社会”中，信赖大众在大多数环境下可以或许做出理性选择。对于多人聚集等违背规定的做法，警员仍旧开出了高额罚单。
　　在物资采购上，荷兰敏捷建立了应急采购中央。荷兰宰衡与李克强总理通电话， 之后又发微博歌颂中国的高质量医疗物质。
　　现实上，质疑中国入口的60万只口罩的质量题目，也是荷兰第一次提出的。这种坦白也被人讽刺不识时变——医疗物资紧缺时还挑剔。但在中欧尺度不一、大批防疫企业告急上马的特别情势下，国内物资不免会出现质量题目。西班牙、意大利等都出现了一些质疑之声。假如不是荷兰先坦白把题目放到台面上，等题目累积起来，我们在国际大将更加被动。 
　　荷兰宰衡的歌颂是否有其他权宜，我不敢说。但荷兰文化平常也很直接、不会暗箭伤人，其品评与歌颂， 应该都是至心的。
荷兰宰衡在推特上公然感谢中国
　　疫情之后，来日诰日会更好吗
　　“聪明封城”刚实行时，荷兰女导演、阿姆斯特丹艺术家团结会主席巴贝斯给我打电话，说这次疫情让她重新思索亚洲代价观。
　　她说，从社会生理角度，欧洲要求的人与人之间保持1.5米的交际间隔，比在亚洲国家更轻易实现。荷兰人平常也很注意保持间隔，在公共空间中， 假如有位置，险些不大概有人会自动出如今你70厘米之内。
荷兰“我爱1.5米”的T裇衫
比利时警员在街上向小朋侪树模1.5米有多长 （图片来自网络）　
　　这次疫情让她感觉到，早已存在的“社会间隔”实在是广泛性社会孤独的一个紧张缘故原由。亚洲文化更夸大社会连合、人与人之间的调和，对个人幸福感应该是有资助的。
　　疫情期间，民间相助让她再一次感受到荷兰人久违的“连合”。
　　3月中旬，在马斯特里赫特大学附属医院做大夫的邻人山纳告诉我，医院的医疗物资仍旧缺乏。缺防护服、缺口罩， 什么都面对短缺。我开始想本身能做什么。
　　我先注册了红十字的志愿者，自觉与差别机构取得接洽，负担了一点简朴工作，碰到了一些值得尊重的人。这些人中，有没有任何防护物资的护士，有把库存口罩上交后对峙问诊的家庭大夫，也有愁云满面、将近急哭的医疗采购员，也有一天开四五个会，把个人安危置之不理的危急治理层。
　　在圣母教堂中，年长的弗雷士牧师资助生存碰到困难的人张罗食品，充实“食品银行”。年轻的牧师要常常收支养老院或重症监护室，为病人带往天主的慰藉。
“圣母教堂”年轻的神父开心地担当中国捐赠的口罩
　　我身边的不少荷兰人都信赖， 疫情对高度个人主义的社会是一次叫醒。履历了共同抗疫，社会凝结力加强，国家会更有气力。在环球化即将发生的产业链重构中， 他们也信赖荷兰会依附本身的气力修正弱项。
　　许多华人却感到忐忑， 担心疫情之后鄙视会不会增长。
　　“我们都在家里办事，只管制止出往。如今对华人的鄙视加剧了，出往怕不安全”，一个中国女孩对我说。
　　作为一名华人，在疫情大讨论扯破环球的配景下，在他乡有些难以自处。
　　犹如嫁出往的女儿，爱故乡是我们的本能与风俗。但可否爱上他乡，却是一种恒久挣扎。
　　“我爱中国，乐意献出统统”，听起来很正常。但假如哪个中国人说：“我爱荷兰， 乐意献出统统”，这句话听起来是不是像一种叛逆？
　　实在，在环球化的本日，我们都是环球化的受益者。环球化塑造了我们、成绩了我们。对差别地方的情绪，可以相互加强，不必零和博弈。不幸灾乐祸、讽刺其他人的苦难，是根本底线。
荷兰大夫为我们的举措送来了鲜花致谢　　
　　在预备从国内筹办一些医疗物资时，我有些担心不被明白。我的朋侪太一说“当做就做”，不必顾虑。唐崇健老师则说：不是你做过的事决定了你是谁，而是你要做的事，决定你将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女孩Lily也让我印象深刻，她说：“固然我卖口罩，但看到天下上这么多感染，天天很惆怅。疫情让人发展。”她想本身买些防护衣，寄给荷兰大夫。
　　反鄙视是一件旷日长期的事，但每个人都值得想一想：在关键时候，我们能不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能不能在回顾这段履历时，为本身和本身地点的群体感到自满？
　　新冠肺炎疫情的惊涛骇浪中，不但是个人见证人类大汗青，也是无数个人微观汗青与将来被赋形的新时空。
　　| 王巧丽
　　新盐传媒首创人，记录影戏与舞台导演。现旅居荷兰， 曾任《新民周刊》时政记者、《中国成语大会》总撰稿等。音乐片《乐僧》被选进荷、德、美等多国影戏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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