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桩连环杀人案背后的反社会品德

原标题：一桩连环杀人案背后的反社会品德
文 | 何袜皮
1
在美国南卡罗来纳州的一个只有几百人的小镇上，2003年时发生过一起骇人的行刺案。
某天，一个顾客走进本地一家闻名的摩托车店购车，发现店内的4个伙计全都遇害了。他们团体遭到行刑式枪决，头部被打爆。
通常商家伙计团体遇害，都是由于掳掠。但本案中的财物并未遭受丧失，现场也没有打架陈迹。
警方观察了4个受害人的生存圈，也未发现他们有任何对头。
这起可怕的行刺案冲破了本地社区的清静，令市民们感到愤怒和震动。更令全部人狐疑不解的是本案的作案动机。假如不是为财的话，谁会怀有这么大的愤恨，以至于在光天化日之下走进店里，开枪屠杀4人？
此案十几年没有被侦破，一度成为南卡州汗青上最闻名的冷案之一。
转眼到了2016年，在南卡州的另一个小镇上，一对情侣古怪失落了。
2016年8月31日，32岁的查理（Charlie）和小他2岁的女友卡拉（Kala）在某个时间点一起出了家门。他们约了和朋侪一起吃晚饭，却没有赴约。朋侪打两人的手机，都是关机。
接到报案后，警方往这对情侣的家里看了看，发现他们是驾车外出的。房门没锁，内里的隐形眼镜和眼镜、逐日服用的药物都没带走。卡拉对她的博美狗像对待本身的孩子一样平常，可如今狗留在家中，却没有留下水和食品。
这对情侣看起来并不像有恒久出行的筹划，但他们却迟迟没有回家。
几天后，查理的Facebook忽然更新了，发出了一条令其挚友们震动的消息，他公布和卡拉完婚了。对于家人朋侪的连番追问，他并没有答复。
又过了一个星期，他又发了一条消息，说他和卡拉两人统统都好。
查理从前不太用Facebook，但那阵子他的账号变得很活泼，不时会发一些暴力的图片和笔墨，以及转发其他失落生齿的消息。
10月1日，他第一次在Facebook上和朋侪互动。他复兴别人的批评，说：“卡拉和她的丈夫查理在一起呢。”
“那她为什么不能和我们接洽？”
查理答复：“由于她不肯意。”
查理还给其他朋侪的Facebook复兴消息说：“我俩很好。只有一个人知道我俩在哪儿，他对我和卡拉来说很紧张。我们将永久如许下往了。”
朋侪们相识卡拉，她循规蹈矩，不会无缘无端玩消散。他们要求查剃头视频证明卡拉还在世。但是查理说那样会袒露本身的位置，而他不想被找到，以是拒尽了。
种种迹象好像表现，查理这人的脑筋出题目了，是他绑架了大概杀了卡拉。
但查理的母亲果断不信是本身的儿子在用Facebook，她以为大概有第三个人在利用他的账户。而这个人，很多人猜疑是查理的前妻。由于卡拉曾告诉她朋侪，她遭到过查理前妻的跟踪和骚扰。
警方找了查理前妻发言，很快清除了她的怀疑。他们更信赖，这是2个成年人本身出走的，究竟家里没有乱翻的迹象，也没有血迹大概打架的陈迹。
Facebook出于掩护用户隐私，拒尽向警方提供用户的IP。要想查出Facebook上的消息是谁发的，警方还得跟法院申请一张查抄令发给Facebook公司。我猜，小地方的警员许多都不肯意和Facebook如许的流程打交道，以是没有得到发消息的IP。
在一些外人眼中，这案子盖棺定论了——就是脑筋抽风的查理带走了卡拉。只有查理和卡拉的家人依然在网络上随处发寻人启事，探求两人。
而警方通过手机定位，发现8月31日两人的手机信号曾出如今郊野某处，厥后手机就关机了。
他们派了一架直升机在那片地区的空中搜刮，想找到卡拉的那辆白色汽车，可仍旧一无所获。厥后警方才发现，卡拉的汽车居然被漆成了棕色，躲在茂密的树林中，从空中难以被发现。从这个细节看，凶手具有反侦查本领。
2
警方观察发现，手机信号末了出现的地方有一块占地100英亩的空隙，这块地属于本地的一个房地产商托德·科尔赫普（Todd Kohlhepp）。
于是，他们试着调了托德在8月31日的手机信号范围，受惊地发如今8月31日薄暮，其信号与这2个失落者的手机信号曾完全重合。
凭着这一发现，警方立即申请了查抄令。
托德是南卡罗来纳州的一个乐成的房产商，案发时45岁。他有本身的房产中介公司，十几名房产中介挂在他的公司名下。
他曾被评为本地“年度最精彩”的房产中介。客户都形容他极为专业，他性格外向，时常言笑风生（具有肤浅的魅力，不认识的人轻易对其产生好感）。
在做房产中介前，他曾在大学里拿到了盘算机学位，厥后又读了商学院，拿到了工商治理的学位（不是每个反社会品德大概精力失常者都有高智商，但他算是吧）。
托德住在一个高档小区，开着BMW，同时另有飞行执照，而且只身。
他曾在2014年买下这块占地100英亩的空隙，并花了8万美元在这片空隙四周装了栅栏。
固然他看似奇迹乐成，但他也有让四周人不惬意的一面，好比同事发现他会在上班时间在电脑上看黄片；部属说他有时间很暴虐，对款项很贪心。他在带一些客户看房时，会冒昧地讲一些黄段子，让女客户感到很不惬意、很尴尬（只管积极伪装，但反社会品德者依然会摩拳擦掌地摸索他人对其越界举动的担当度，像恶作剧的小孩）。
而他的反社会特性会在某些他以为弱势（大概不会威胁其安全）的人眼前暴露更多。好比他特殊喜好往一家叫Waffle House的连锁餐厅用饭，但他的一些活动让内里的女招待反感而且畏惧。固然不知道他详细做了什么，但肯定是比力严峻的。由于每次看到他往用饭，全部女招待都躲了起来，不肯为他服务，只能由男厨师出头替他点单。
而这家餐厅的一个女招待梅根，曾在2015年12月和她的丈夫一起失落，至今着落不明。
3
11月3日，警方兵分三路，有的往托德家堵他，有的往他其他财产地点地，有的往搜刮空隙。这块100英亩的空隙上有一栋修建，但屋子里并没有人。
他们在空隙上发现了一个希奇的用粗链条锁起来的集装箱，细致听，箱子内里传来了敲击的声音。
他们用电锯切割开谁人大锁，终于找到了卡拉。她的脖子上戴了一根数米长的铁链，被固定在箱子上，手脚被铐住。她已被囚禁在暗中中两个多月。
和卡拉一起见到阳光的，另有托德的机密。
8月31日那天，托德开了一个优渥的代价，雇卡拉来这里帮本身扫除卫生，卡拉的男友查理陪她一起过来。当两人走进那栋修建后，托德走出来欢迎他们。毫无征兆地，他忽然掏枪，劈面打死了站在卡拉身边的查理。
卡拉吓蒙了。托德把她的手脚、头部用链条锁起来，关进了集装箱。为了制造查理带着卡拉出走的假象，他把车子漆成了棕色，躲在树林里，又登录查理的Facebook账号发出各种信息肴杂视听。
托德在天天13点到15点之间过来带卡拉往空隙的修建物里吃午饭，18点到20点之间再带她吃晚饭。其他时间，托德就让她本身在集装箱里待着。
托德每次放卡拉出来时，都会让她共同各种性爱。假如她不肯意，他会说：“我不会强奸你的，但你应该明确，为什么我还留你一命。假如你对我没用了，我就会杀死你（善于操控人，本领之一：吓唬）。”
卡拉为了活命，只能逐一共同。
大概是很自大卡拉不大概在世走出往，托德竟然向她坦率，这块地皮里埋的不但有查理，另有别的4具遗体。他乃至向卡拉认可，四周小镇上摩托车店里的那4个伙计就是他杀的。
“没错，我是个连环杀手。”他笑道，并说本身杀的人如今只是两位数，他会继承杀人，直到数字增长到三位数（一方面表现了托德的非常自恋，另一方面他吹捧本身杀人的履历，也增强了卡拉的恐惊感，以便更容易地控制她，来满意本身的欲看）。
警方掘地三尺，找到了含查理在内的3具遗体，没有他自称的那么多。此中2具是梅根和她的丈夫。2015年12月的一天，当两人走在路上时，碰到了开车的托德。
托德问他们要不要到他这里帮他扫除卫生，会付他们一笔钱。他们同意了。他让他们上车，把他们带到了空隙。一到这里，他立即枪杀了梅根的老公，并把梅根关在集装箱，酿成了本身的性奴。托德自称给梅根买了比萨、香烟和音乐CD，把她囚禁一周后，托德杀了她。
托德既然把本身的机密都告诉了卡拉，应当从没计划让她在世脱离。他固然留了她2个月，但假如不是得救，等候卡拉的终极了局，应当和梅根一样。但卡拉却信赖，托德没杀她，是由于留恋上了她。
何以判定？她说，托德会夸她漂亮、智慧，会说本身是故意挑选她的，她是他的产业。还说等本身老了、病了，无法照顾她时，会给她一笔钱，让她脱离（这是操控者的另一本领：用谎话表达爱意，以及容易答应，由于他们从没计划往实现答应。家暴者也常常云云。他们经常用甜言蜜语在过后公道化、美化本身的暴行）。
托德还按卡拉的心愿，买了DVD播放器、MP3，以及一些涂色彩的书。
这些举动并不能代表托德的善意，而是他在聚敛受害者后施予的小恩小惠，以享受对受害者的生理操控。托德让受害人畏惧的同时，又偶尔满意TA的警惕愿，仿佛在饰演神的脚色。而卡拉如许傻乎乎的女孩，真的以为他留恋本身，以是体现得很服从、很讨好他，这恰好投合了他这类狂妄自恋之人的喜欢，对他很见效，因此活得久了一点。
托德在审判期间，言笑风生，乃至和警员开顽笑道，这下他的名气可以给他的房地产公司打广告了（缺乏共情本领，永久不会反省、痛恨）。
4
托德从小就是个题目少年。他的父母在他2岁时离异，他随母亲生存。厥后母亲再婚，他和继父之间有很大的抵牾，他常常渴看往和生父一起生存，只管他有整整8年未见到生父。
他在幼儿园时就常常攻击其他孩子。9岁时，由于常常暴怒以及留恋黄色网站，他一度担当过生理辅导。出现于1960年代的一个“麦克唐纳三元素”的理论以为，有暴力倾向的反社会品德，尤其是那些发展成为连环杀手的人，一样平常在童年时期都有3个或至少2个特点：尿床、荼毒动物和纵火。这个理论厥后也遭到不少质疑，但托德至少符合此中一条——荼毒动物。他在童年时曾用仿真枪枪击小狗，并用消毒液杀死金鱼。由于无法和其他孩子相处，他还曾被送往精力病医院住了3个半月。
托德的母亲在案发后猜疑，小托德大概是想永久占据她，让她不能和其他的男子完婚，以是故意在她的婚姻中捣乱。
12岁时，托德的母亲和继父分居，托德也被送到了亚利桑那州，和他的生父生存在一起。但他的生父忙于和差别的女人爱情，两人的相处并不优美，于是托德想要回到母切身边。可他母亲却不停找各种捏词耽搁，终于到了15岁时，托德在亚利桑那州惹了一个大祸。
他用枪绑架了一个14岁的女孩，把她带回家，绑起来强奸，并威胁她假如说出往，会杀死她百口。案发后，他坐了14年牢。根据法庭记载，他被诊断为“边沿型品德停滞”。他的智商为118，高于均匀值，而他在狱中还通过自学拿到了亚利桑那州一所社区大学的盘算机本科学位。
固然他是注册在案的性侵占，但他在申请房产经纪人的执照时说了谎，遮盖了本身坐过牢。
他自称已经不清晰本身到底杀了多少人。他招供在亚利桑那州也杀过一个人，但没交接细节。
由于他在1983年至1986年，以及2001年，都在亚利桑那州生存过，警方翻了那些悬案，还没确定他说的是哪一件。
随着观察的深进，警方以为2003年在他杀死摩托车店4个人的半年后，曾发生过一起银行掳掠案，有3人被杀，也很像他所为。
他本身厥后给一个杂志写信道，他还杀过其他不少人没说呢。
托德末了被判7个无期徒刑，外加60年刑期，且不得假释。而卡拉向他发起了民事诉讼，2018年，法院讯断托德向卡拉付出630万美元，以补偿她在被囚禁2个月中受到的精力和身材伤害。
5
奥妙的是，托德已经犯下了多起杀人罪，但当他发现本身被告状的罪名中有一条强奸罪时，却暴怒了，吼道：“我没有强奸她们！”
“性举动必要两边同意才气举行。我是不会强奸卡拉的，违反女性意愿的性爱是我所反对的……”
托德重新“界说”了强奸。他在一个女子眼前杀了她男友，把她的手脚绑住，威胁说假如反面本身做爱，就会把毫无用处的她处理了，然后再问她愿不肯意和本身做爱。她颔首。他便说：“看，她不是志愿的吗？我可没逼迫她。”
这个逻辑非常风趣。从中可以看出2点：
一、 具有反社会品德的人通常都很自恋，他大概无法担当“强奸”所暗含的信息：女人讨厌他，讨厌和他做爱。
二、 他并不能明白善恶、黑白的焦点。是他的智商不敷不能明白吗？不是。险恶而又自恋的人，会故意误解善恶，肴杂逻辑，寻求流于外貌的公理感，只为对峙一个焦点原则：我！没！错！错的是别人。
托德们从不会反省本身的恶行，别人的痛楚不会触动他们的心田。他们反而会花大量力气推卸责任，为本身开脱。
正如托德对警员所说的：“我杀死的每个人都是咎由自取。”
那么，看看受害人是怎样咎由自取的。
2003年，托德往摩托车店买了一辆摩托车，但他没法骑，于是以为是车出了题目，又回到店里找伙计。据他所说，其时伙计讽刺他不懂怎么骑摩托又不肯意教他。他感觉本身没有受到规矩的对待，于是厥后一次往店里时，他开枪杀死了全部人。
遇害者的家人至今沉醉在悲伤中，他们怎么都无法明白，凶手竟是为这个缘故原由而杀人。而至于伙计是否真的“讽刺”了他，也是他的单方面之词，很大概只是他过于“敏感、易怒”。
托德对这4个受害人至今毫无悔意，还开顽笑：“我打高尔夫不怎么样，但我杀起人来还不错。”“我那次换弹夹的速率一流，哈哈！”
朋侪眼中的查理很有爱心，乐于对朋侪付出，口袋里的末了一块钱都会捐赠出往，这与贪心的托德形成对比。那托德又是为何杀他呢？
托德说，由于查理这人很讨厌，油嘴滑舌，以是本身要杀他；由于卡拉没做错什么，以是没杀她。在他本身这一套逻辑里，他反倒很“公正”“端正”。
而等哪天他想杀卡拉的时间，卡拉做错的一件小事，说错的一句话，天然都可以成为“咎由自取”。
6
在连环杀手的案件中，当追溯杀手的童年时，会发现很多凶手的母亲性情极为急躁，不能给孩子疼爱和关心，当孩子长大后，和父母的关系淡漠。没有领会过母爱的孩子，天然不具备共情本领。但究竟上，也存在相反的环境。好比在甘肃白银案中，高承勇就表露出对母爱的迷恋。
而托德和母亲的密切也引起了我的留意。他和警方谈条件，他乐意认罪，只要警方允许他做2件事：让他亲身和本身的母亲语言；以及给他母亲一张照片。
他见了他母亲，只为亲身向她表明整件事，并对老人家“包管”，本身只杀了7个人。
我看了媒体对他母亲的采访，可以看出他们母子情深。但我依然被她的话震动到了。
她的第一句话是：“我们（她和儿子）也是受害人。”
她说：“我儿子是个好人，他不是暴徒，更不是禽兽。他杀人不是为了享受，而是由于他被伤害了，很气愤。”
当记者问，他为什么要把女孩拴起来时，她答复：“由于他那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会往报警的……他让她尽大概地惬意……他没伤害她，乃至我儿子还向我包管，他对她很好……”
记者问她，托德为什么要杀查理，她答复：“托德雇他干活，给他付很高的薪水，可他油嘴滑舌，总是气愤，很龌龊，以是托德杀了他。”
记者问：“以是，你儿子就是为了发泄肝火？谁对他欠好，他就杀了谁？”
母亲依然说：“他从前从来没有过。”
可她却忘记了，托德在15岁那年就曾绑架、强奸过一个14岁的女孩，2003年就杀了4个人。
从对他母亲的采访中，大概可以看出托德部门性格的成因。
假如父母不问对错，只为孩子开脱，孩子将不停都无法学会反省，以及负担责任。有时间在生存中，孩子本身撞到了桌子，家长为了安抚孩子，就会“痛打”“求全谴责”桌子：都怪桌子欠好！这固然只是小事，但小事假如朝同一个方向积聚，会让孩子错误地以为，发展门路上的波折，永久是别人的错，乃至连一个静止的桌子也该为本身的疼痛负责，而本身可以随意对谁人替罪羊撒气。
父母不明事理、无原则地宠爱孩子，与家庭氛围冷漠，父母不爱孩子，这两种截然相反的环境，却都大概教有缺少共情、反省本领的孩子。
固然，反社会品德的成因没有定论，每个连环杀手的家庭都不完全一样，遗传基因也被以为起紧张作用。一个连环杀手的形成是多方面因素联合的效果。
本文摘选自《没药花圃：十五个尽对真实的案件》，何袜皮 著，江苏凤凰文艺出书社2019年10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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