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举报企业污染被判侵害商誉罪，是环保斗士照旧长处之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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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文奇和上海吉康的另一员工郑斌一起，开着车到武陟县当局、县税务局门口等地张贴了十余份“致全体武陟县人民的公然信”，举报上述几家企业的污染。这些公然信，厥后被江河纸业等公司称为“小字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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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9日上午9:30，张文奇涉嫌侵害贸易信誉案在河南省焦作市武陟县人民法院一审宣判：张文奇犯侵害贸易信誉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零五个月，并处罚金1万元。

宣判当天，武陟下着小雨，法庭上的张文奇身穿灰色短袖和拖鞋。张文奇的哥哥看到他时感觉“人瘦了不少，有些萎靡”。

从2017年3月被捕至今，张文奇已被关押一年三个月。

44岁的张文奇是上海吉康生化技能有限公司（下称“上海吉康”）负责国内贩卖的职员。武陟县人民查察院的告状书表现，“为获取非法长处，自2014年7月以来，（张文奇）伙同他人利用虚伪身份给中心、省、市、县环保、纪检、信访等部分，假造、歪曲究竟，污蔑河南江河纸业股份有限公司（下称‘江河纸业’）、武陟县智辉科技有限公司（下称‘智辉科技’）、武陟县广源纸业有限公司（下称‘广源纸业’）污染情况……其举动给几家公司造成庞大丧失”。

但张的辩护状师王振宇以为，张文奇的举报有线索泉源，并非凭空假造，“而且检方对于企业遭受庞大丧失的判定意见不符合专业规范要求，不能作为定案根据。”

王振宇说，张文奇对一审讯断效果不平，当庭表现上诉。



▲张文奇举报过的广源纸业，拍摄于2018年4月26日。新京报记者高敏摄



张文奇连续举报近3年

张文奇地点的上海吉康是一家化工企业，结晶紫内酯（CVL）是其重要产物之一。这种成色剂染料是贸易单子用的压敏纸和热敏纸的焦点质料，重要供给国表里大型造纸厂。

武陟的江河纸业也是上海吉康的客户，张文奇是两边生意业务的重要负责人。凌驾10年的互助中，他每月至少到武陟出差一次，与江河纸业打仗频仍。在他的印象里，广源纸业、智辉科技均为江河纸业的子公司。

张文奇称，本身于2014年7月发现广源纸业厂区内有一处未经审批的CVL生产点。过后，他在一份举报质料中写道，“他们投产后有毒废气直排、废水地下渗出、废渣在广源厂区深埋。”

据上海吉康高管赵璞（化名）先容，CVL的生产过程中会产生大量化工三废。此中，固体废物通常含有苯胺等致癌物质、少量重金属；废水、废气中不但含有苯甲酸、氨气等有毒物质，大量无机盐、磷等还会造成水的富营养化。

自此，张文奇开始以广源纸业员工、武陟县群众身份举行环保举报。

据河南省情况监察总队2017年5月发出的《关于河南省武陟县网络舆情观察处置惩罚环境的陈诉》，其共接到各级各部分交办转办的江河纸业、广源纸业、智辉科技情况污染投诉31起。经公安构造查证，现实举报人均为张文奇。举报内容包罗江河纸业环保违法，广源纸业、智辉科技等违法违规建立化工项目，倾倒有毒废渣，排放有毒废气、废水。


▲江河纸业门口，拍摄于2018年5月10日。

在张文奇的浩繁举报中，有一项为江河纸业、智辉科技和湖南亚帝科技有限公司（下称“湖南亚帝”）一起在广源纸业“非法生产化工染料”，指的就是生产成色剂染料CVL。这是他举报的开端和重点。他在2017年初回首举报进程时，至少7次提到本身举报CVL或染料厂。

张文奇举报之初，本地环保部分发现了广源纸业、智辉科技存在多个化工项目未批先建等题目，多次做出行政处罚。

但张文奇以为这些都是小题目，更为严峻的是生产CVL造成的污染。赵璞说，张文奇曾对他表现“没查出企业生产成色剂（CVL），是避重就轻”。

为此，张文奇和上海吉康的另一员工郑斌一起，开着车到武陟县当局、县税务局门口等地张贴了十余份“致全体武陟县人民的公然信”，举报上述几家企业的污染。这些公然信，厥后被江河纸业等公司称为“小字报”。

“之以是同时举报这3家公司，是由于它们是关联企业。”张文奇的辩护状师王振宇表现，张文奇以为智辉科技和广源纸业是江河纸业的子公司。



广源纸业曾非法倾倒生产污泥

在张文奇看来，处罚后非法企业仍在生产并危害情况。他在2017年初的举报质料中写道，2014年10月开始，江河纸业不再把伤害固废埋在广源厂区内部，而是偷埋到四周的农田里。

2015年4月15日，张文奇与郑斌出差时途经武陟。途经广源纸业时，他们看到多辆土方车拉着污泥一样的东西往外运。郑斌说，张文奇有化工配景，以为车上拉的都是生产CVL的化工废渣。郑斌开着车，二人尾随厥后。

土方车向南开了3公里多，在一处农田边停了下来。张文奇过后写道，他们挖了一条长长的深沟，将蓝玄色废物“倾倒进坑中后，又用土掩埋”。

新京报记者在张文奇其时拍摄的照片中看到，农田中挖出的一条深坑被大量蓝玄色废物填满，险些与旁边的地步持平，延伸很远。四周的农田没有莳植农作物，满是车轮压过的陈迹。


▲张文奇2015年4月尾随土方车行至农田所拍摄照片，蓝色废渣被倾倒在土坑内。

郑斌记得那是下战书两三点，张文奇一边偷照相片，一边拨打了焦作市、河南省的环保举报电话，但环保部分的人不停没来。直到晚上五六点，几十辆土方车、挖土机再次出现，将埋好的废物挖走了。

四周大刘庄的村民也看到了掩埋废物又挖走的一幕。一名村民说，“我看到他们倒下来。环保查得可严了，让他们当天就挖走了，然后把坑填平。”

据《中国情况报》报道，张文奇举报的第二天，武陟县环保委员会就对广源纸业、智辉科技举行了停电处置惩罚。武陟县环保局称，他们还委托第三方检测了倾倒的废物样品。检测陈诉表现，该样品为污泥，且PH值、铅、镉、汞等物质的含量符合《城镇污水处置惩罚厂污染物排放尺度》对污泥的要求。

据《中国情况报》报道，2015年5月23日，华北环保督查中央也对举报质料中的题目举行了观察，确认非法倾倒物为广源纸业污水处置惩罚站产生的污泥，且是被承运人马某擅自倾倒。对此，武陟县环保局责令广源纸业立刻改正违法举动并罚款两万元。

但武陟县环保局、华北环保督查中央的处置惩罚中，均未提及广源纸业生产CVL。张文奇继承举报。



广源纸业新厂区CVL项目查证属实

究竟上，张文奇举报的CVL生产并非空穴来风。

《关于河南省武陟县网络舆情观察处置惩罚环境的陈诉》表现，针对举报，武陟县、焦作市、河南省多级环保部分查抄后以为，智辉科技曾在广源新厂区违法建立结晶紫内酯项目，查证属实。

依据情况监察网发布的《庞大情况污染投诉案件处置惩罚环境信息公然表》，停止2016年6月29日，智辉科技在广源新厂区的CVL项目已拆除。

2016年，张文奇在举报信中写道，该项目被拆除后，又搬到江河纸业老工厂末了一排的车间里继承生产。该厂以生产造纸助剂为名，现实生产化工染料，并排放有毒气体，而且没有通过环评。

据2016年8月8日《焦作日报》公示的《中心情况掩护督查组举报受理转办环境公示公告》，经武陟县环保局查抄，张文奇举报的上述题目不属实。

2016年，智辉科技在广源新厂区的CVL项目被取缔后没多久，新的CVL项目又要上马。工商资料表现，2017年2月，广源纸业、湖南亚帝建立了武陟县得通质料有限公司，新公司的注册地点为广源纸业院内，谋划范围包罗生产、贩卖CVL。

从张文奇的举报信中可以看出，他对环保部分的处置惩罚并不满足。在2017年初的末了一封信中，他写道：“造纸是本地支柱财产，江河纸业也是本地支柱企业，每年要交上亿的税收……靠这种（污染情况的）方式增长竞争力是一个正当企业应该做的吗？”


▲张文奇2015年4月尾随土方车行至农田拍摄照片，蓝色废渣被倾倒在土坑内。受访者供图



环保举报背后的竞争企业

祖籍河南的张文奇，结业于南京化工学院，后从事化工品贩卖，对此类产物的生产、污染很相识。在同事赵璞眼里，张文奇非常器重环保，“他以为，以情况为代价节流本钱，效果就是给情况带来危害，大概影响之后几十年以致几百年。”

别的，赵璞还以为张文奇的举报与CVL有关。他说，张文奇在多年来的业务交换中，偶然间向江河纸业透露过CVL的本钱构成。2014年，当张文奇发现江河纸业也开始生产CVL时便“恼火了”，“以为受骗了，我把许多东西告诉你，你却开始本身做了。”

但张文奇的辩护状师王振宇说，张文奇对此予以否认。

在被举报一方看来，举报是为了得到贸易长处。除了江河纸业、广源纸业、智辉科技外，还涉及上海吉康曾经的竞争对手湖南亚帝。

张文奇供职的公司上海吉康，与举报中反复提及的湖南亚帝，是国内最早拥有独立CVL技能的两家企业。湖南亚帝在得到环保等各项审批手续后，于2003年进进CVL供给市场，比上海吉康只晚一年。

5月11日，湖南亚帝的技能生产负责人张天锡向新京报记者提供了一份该公司针对上海吉康的举报信。信中表现，湖南亚帝进场后，曾因情况污染题目被多次举报，且举报者对CVL的生产工艺非常认识。湖南亚帝因此推断举报人为上海吉康。

公然资料表现，2012年至2014年，湖南亚帝曾因废水超标排放、气味处置惩罚不到位等题目，2次被本地环保部分责令停产整改。2014年5月，企业计划规复生产时受到四周住民反对。两边发作大规模辩论并导致多人受伤，公司今后全面停产。

上述“举报信”称，湖南亚帝停产前，每吨CVL的市场代价为11万元左右；停产后，上海吉康将每吨CVL的售价进步了5万元左右。别的，湖南亚帝提供的一份CVL代价对比表表现，上海吉康卖给江河纸业、智辉科技的CVL每吨单价，从2013年的近10万元涨到了2014年均匀二十余万元。

为此，2017年4月，湖南亚帝以CVL代价把持和不合法竞争为由，向国家工商总局举报上海吉康。举报后被转至上海市黄浦区工商局。2018年5月11日，黄浦区工商局工作职员告知新京报记者，该举报现在未有定论，还在观察。

对于上海吉康的代价浮动，赵璞表明称生产CVL三废多，环保本钱高，每吨产物仅三废处置惩罚就要花往5万元。“工厂2009年搬到上海金山之后，严酷依照环保尺度处置惩罚，因而订价随之上升。”

湖南亚帝在另一份质料中写道，“张文奇对江河纸业的举报，是湖南亚帝搬迁到河南武陟后的‘故技重施’，为的是‘到达其把持市场，牟取暴利之野心’。”

但王振宇称，现在没有证据表明之前对湖南亚帝的举报是张文奇所为。“而且不管有没有竞争，污染都是存在的。”


▲广源纸业厂区，拍摄于2018年4月26日。新京报记者 高敏 摄



重要举报对象和被查处企业是否关联

早在2015年5月，江河纸业的员工就发现有人张贴“小字报”举报污染题目，但不停没查出是谁。2017年3月13日，江河纸业正式向武陟县公安局报案，称小字报给企业造成了经济丧失，武陟县公安局经检察后于3月15日正式备案侦查。

经侦查，公安构造将张贴小字报的怀疑人锁定为张文奇。2017年3月23日，张文奇因涉嫌侵害贸易信誉、商品荣誉罪被刑拘，羁押至今。

2018年1月23日、4月13日、5月11日，张文奇案在武陟县法院三次开庭。

依据刑法第221条，侵害贸易信誉、商品荣誉罪是指假造并散布卖弄究竟，侵害他人的贸易信誉、商品荣誉，给他人造成庞大丧失大概有其他严峻情节的举动。

王振宇以为，张文奇不构成该罪的一个紧张来由是，张文奇举报的企业确实存在污染题目。

好比，焦作市环保局《关于立刻办理武陟县智辉科技有限公司等情况题目的监察关照》表现，广源纸业院内的化工厂废水、废气未经处置惩罚直接外排，对四周情况造成很大影响。河南省环保厅官网的《武陟县江河纸业和广源纸业情况污染题目查处环境信息公然表》表现，广源纸业污泥堆放场合未严酷实行环保“三防”步伐。

但有争议的一点是：张文奇的重要举报对象是江河纸业，但被环保主管部分查出题目的是广源纸业、智辉科技。对此，王振宇称，固然在工商资料中三家公司是各自独立的法人，但公然资料表现三者之间存在关联关系。广源纸业官网表现，2010年1月江河纸业对其举行了团体收购；智辉科技的注册地点在江河纸业院内，新厂建在广源纸业院内。

“江河确实曾在2010年收购了广源，但下半年就把股份转给了第三方，没有再参股。”5月11日，江河纸业办公室主任马锋对新京报记者表现，他向记者出示的一份公司变动登记申请书表现，2010年12月20日，广源纸业的股东由江河纸业变动为徐国祥等天然人。

同日，智辉科技、广源纸业的负责人向新京报记者表现，外人说两家公司有关，是由于智辉科技租用了广源纸业的厂区生产、办公。

智辉科技综合部主任杨二军也否认了智辉科技是江河纸业子公司的说法。“要说有关系，就是智辉的注册地在江河院里。另有就是两家有互助，智辉为江河提供显色剂。”

但新京报记者查询工商资料发现，智辉科技的法定代表人林彦辉是江河纸业的股东兼董事。

5月11日的庭审中，张文奇也特殊提到了3家企业的接洽。

他说，“总干桥厂区（广源纸业）和老厂（江河纸业）是一个厂，四周的住民都这么说。而且总干桥厂区（广源纸业）和其他几个厂子（智辉科技等）是一个大门，以是从平凡人的角度来看，两个公司是一个厂子。”


▲广源纸业厂区，拍摄于2018年5月10日。新京报记者 高敏 摄



法院认定侵害贸易信誉罪建立

另一个题目是，假如张文奇“假造并散布卖弄究竟”，是否造成了严峻结果？

“侵害商誉罪给他人造成庞大丧失大概有其他严峻情节，必须到达50万元以上如许一个效果。”王振宇说。

前两次庭审中，检方两次提交了司法判定意见，以证实江河纸业因张文奇举报遭受的经济丧失。第一次判定意见表现的经济丧失为70余万元；第二次的判定意见，丧失增长到82万余元。

第二次判定，由武陟县公安局委托河南中财德普管帐师事件所完成。判定意见书表现，南京人民印刷厂曾于2015年与江河纸业签署了一笔购销条约，后因张文奇流传企业污染情况违法信息而停息订单。根据江河纸业的毛利率40.73%盘算，公司丧失金额82万余元。

王振宇以为，“停息”订单不即是“取消”，属于“效果待定”，不可以作为判定底子。他还指出，该判定对江河纸业经济丧失的盘算方式错误，违反了根本的财政知识。“毛利润并未扣除企业必须要上交的各种税费及相干本钱，不能客观反映商品贩卖的现实赢利程度。”

别的，控方还在庭审中出示了多份证据，试图证实张文奇举报的目标是获取非法长处。

此中一组证据是银行转账记载。张文奇的银行卡记载表现，某两家物流公司曾向他转账，约二十余万元。而这些钱，早先曾由张文奇供职的上海吉康转到物流公司账上。控方以为，这是张文奇举报竞争企业后公司给予的嘉奖。

但王振宇表现，钱是张文奇挂靠在物流公司兼职做买卖赚的，“没有证据表明，这是对举报污染的嘉奖。”

另一组证据是张文奇与公司向导的QQ谈天记载，以证实张文奇的举报举动经向导授意。但王振宇告诉新京报记者，他在电脑上看到的所谓QQ谈天记载，“没有笔墨内容，只有链接，也没打开”。王振宇因此以为，这不能证实张文奇举报是受向导教唆，而且“用2016年的QQ谈天指挥之前的举报并不公道”。

宣判前，张文奇不以为他的举报有错。他告诉王振宇，本身的举报是真实的，从公然的处罚文件可以看到。“我又没有犯罪，为什么要认呢？纵然被判刑，出往之后还要继承举报污染企业。”

7月9日，新京报记者从官方渠道获知，武陟县人民法院已对本案宣判:张文奇犯侵害贸易信誉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五个月，并处罚金1万元。张文奇当庭表现将上诉。

新京报记者 高敏  编辑 滑璇 李骁晋 校对 陆爱英


值班编辑 花木南 吾彦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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